文图 | 杜宝丽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去年冬天去济南开会的间隙,我一个人去了大明湖。冬日少有的煦暖天,漫步在大明湖畔,看一池湖水悠闲地漾着清波,闪着媚眼,似与岸边的垂柳调情嬉闹。
那垂柳竟然是与初春一般的鹅黄色,让人恍惚这不是置身深冬。
人到暮年会焕发童真,柳将凋零会现出鹅黄,这也是人与自然的契合吗?只不过这种苍黄总是少了些初萌的鲜活,是一种假象,一场风雪袭来,就会颓败,露出光秃秃的瘦硬肌体。这也像老人的童真,总是脆弱到猝不及防。
无端地想起恩师房公,古稀之后忽然童趣盎然,称老伴为“老鬼”,去年,当“老鬼”突然仙逝,他也像被一场风雪肆虐过的垂柳,一下子露出沧桑颓废的老相。
不由得想起几年前房公赠我的《铁血词魂辛弃疾》还束之高阁,房公的十几部著作我悉数拜读,这一本没读,完全是因为对一个词坛领袖、一代雄风的敬仰,想找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,走进这个人中之龙、才兼文武的男人的一生。这一等,就过去了几年,有些不舍得享用的东西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就失去原有的光华,像留到变质的美食,像珍存到腐旧的衣服。
边想边走,一抬头,蓦然看到路边一块指示牌上有“遐园”“稼轩祠”的字样,下意识地驻足,难道,我要在大明湖畔完成一次对稼轩的邂逅么?
晌午的阳光柔软慵懒,游人稀少。我拖着自己的影子漫步在幽静的石板路上。走进遐园,右拐,看到了一处民宅式的建筑,朱红的门,两只石狮雄踞左右,给人一种肃穆敬畏的感觉。门左侧的墙根处,一只狗悠然蹲坐着一动不动,一副看惯春花秋月的神态。阳光把一截树影投到了墙上,墙上就有了一些斑驳的印记,连同那只狗都有了沧桑感。
拿出相机,给那只以人的姿态蹲坐着的狗拍了几张照片,它似乎很配合,依然故我地蹲坐着,不动,也不叫。我欲走,一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一块金字匾额,上书“辛稼轩纪念祠”的字样,哦,原来这就是我膜拜的词人的祠堂了,也难怪那只狗有那样的神态,一定是沾了词人的雄浑大气和波澜不惊了。
院子里很静,一阵风来,几片树叶很婉转地飘落到地上。这个冬日的上午,一个人,一条狗,缓慢走在稼轩祠,走在千年的历史风尘里。
他,有运筹帷幄的宏韬奇谋;他,有扫空万古的豪词雄文;他也曾有两妻五妾的花前琴韵。他,不该是这般寂寞的。
这祠堂,原本也不属于他。那个曾经拥有它的人叫李鸿章,一个朝代末期的能臣,一个被慈禧称赞为“再造玄黄”的人,在这里,居然与一个千年前的民族英雄有了交汇,于是李公祠就变成了稼轩祠。
一切都是静静的,伟人照片、名人书画、词人雕像……
楹柱上一联铿锵有声:“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,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”,那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辛弃疾,那个剑胆琴心雄才大略的辛弃疾,那个“心在天山身老沧州”的辛弃疾,那个呼吁“光复旧物”一腔热血书《美芹十论》的辛弃疾,刹那间率千军万马驰骋而来,我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声刀剑霍霍……一阵风来,几片叶落,所有的一切幻象都变成了无边的静寂。
不知什么时候,那只狗已经没了踪影。门外游人多起来,却没有一个入内的。现在稼轩祠是我一个人的了。我沿着白底黑字的游廊,一路蜿蜒到了集山楼前,蓝的天,灰的楼,落光了叶的树,上了锁的门,宁静中显出苍凉。
登上二层游廊,大明湖尽收眼底,枯败的荷与湖水相拥画着大写意,曲折的桥与垂柳相依唱着水龙吟。一只水鸟悄悄落进了枯荷中,一艘游船轰鸣着远去了。近前,几棵古树随风摇曳,稀疏的叶子泛着金光,映衬着灰色房顶的深沉和落寞。
从稼轩祠出来的时候,我断然打消了拜访济南另一“安”的念头,我怕那个“婉约为宗”的易安也像这个“豪放称首”的幼安一样寂寞。
回家,我一定会马上展读《铁血词魂辛弃疾》。对一个人的敬仰绝不会像深冬的柳色一样易逝,更不会像暮年的童真一样脆弱,我想。
作者简介:杜宝丽,笔名山菊,山东五莲人,高级教师,青岛市作协会员。喜欢行与摄,热爱读与写,多篇文章发表或获奖。现居胶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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